新加坡总统大选：储备金的第二把钥匙交给谁？

厦门大学南洋研究院新加坡研究中心主任

许可 博士

新加坡总统大选即将在9月1日举行。新加坡总统由全国选民直选，任期为6年。新加坡总统除了负责外交礼仪和监督政府官员清廉等任务之外，还具有否决政府动用储备金的实权，形象的比喻是掌握开启储备金库的第二把“钥匙”。储备金是新加坡历届政府积攒下来的财富。每届政府任期内的财政盈余，转入国家储备金库。动用储备金的第一把“钥匙”掌握在政府手中，政府要动用储备金时需要得到总统批准，两把“钥匙”同时转动才能开启储备金金库。1984年，时任新加坡总理李光耀提议建立这种体制，目的是为了防止反对党上台后将国家储备金挥霍一空。从1993年第一次总统直选以来，历任总统都是前人民行动党高官或与之相关的人士，储备金的两把“钥匙”事实上一直控制在执政党人民行动党手中。在新加坡经济困难时，政府可动用储备金纾困。2009年，新加坡政府首次提取储备金，由时任财政部长尚达曼代表政府向纳丹总统申请提取储备金。2009年1月，纳丹批准政府从国家储备金提取49亿元，以资助2009财政预算案的振兴配套。

今年新加坡总统大选出现了竞争激烈的“三角战”，具有竞争力的候选人有尚达曼、黄国松和陈钦亮。

尚达曼历任新加坡政府教育部长、财务部长、副总理国务资政兼社会政策统筹部长等重要职务，他在新加坡选民中口碑好和知名度很高。2023年6月8日，尚达曼宣布竞选总统，辞去政府职务，退出人民行动党。尚达曼参加总统选举，是人民行动党为未来新加坡国会大选做出的重要安排。

今年，执政党人民行动党爆发多起丑闻，交通部部长易华仁涉嫌贪污被逮捕。人民行动党的国会议长陈川仁和女议员钟丽慧婚外情爆光，双双请辞并退党。人民行动党出现了信任危机，加上由于疫情造成的失业、物价与房租的飞涨，新加坡民怨沸腾。在未来新加坡国会大选中，人民行动党大概率需要开出巨额竞选支票，平息众怒，争取选票。人民行动党当选后，再动用储备金来兑现竞选承诺。此时将尚达曼推上总统宝座，对人民行动党的未来国会胜选至关重要。如果他当选总统，批准使用巨额的储备金以兑现人民行动党在国会大选中的承诺应该有保证。同时，尚达曼当选总统将会大大提升人民行动党的士气。因此，这次总统大选是未来人民行动党国会大选结果的风向标。

黄国松原为新加坡国家投资公司首席投资官，深谙投资理财之术，但竞选前在公众中知名度不高。黄国松获得正式提名后，积极走访基层拉票，扩大知名度。他通过两次视频“民选总统竞选广播”，名声鹊起，得到许多选民支持。黄国松竞选主题是强调自己无党派的中立立场与专业能力。8月30日，在第二次“民选总统竞选广播”中，黄国松左右开弓，批评尚达曼是执政党官员刚辞职参选，陈钦亮得到反对党支持，无法保证中立和公正。他自己无党派，当选后可以确保中立和公正，监察政府官员清廉问题。黄国松认为，总统由前政府财政官员来担任，等于“自己监管自己”，无法确保储备金安全。2009年，执政党人民行动党首次提取储备金，就是由时任财政部长的尚达曼向纳丹总统提交申请的。如果尚达曼当选总统，存在职位与利益冲突之嫌。

黄国松年过七旬，精神饱满，思维清晰、措辞精准，具有领导人风范。如果黄国松当选总统，他将是第一位没有人民行动党支持的总统，也是新加坡选民对人民行动党的不信任投票。如果黄国松当选，他将掌握开启储备金的第二把“钥匙”，未来政府试图动用巨额储备金来纾困以获取选票的计划，可能会被否决，未来人民行动党在国会大选的选情堪忧。

陈钦亮是前“职总英康”总裁。2011年，他参加总统大选落败。今年第二次参选，从陈钦亮的政见说明会以及两次“民选总统竞选广播”的表现来看，他缺乏国家最高领导人的风度与口才。可能是为了争取草根选民的支持，此次选战的竞选的主题模糊，强调要利用总统的职位倾听民众的呼声，与总理沟通改善人民生活等，这些责任并不是宪法规定的总统的职权。此外，他的财经专业能力和国际视野，远不及尚达曼与黄国松。

综上所述，尚达曼从知名度、专业能力、从政经验、国际视野与领袖魅力等方面来看，无疑是最具有总统资格的候选人。但是，当前新加坡政经局势对人民行动党不利，尚达曼人民行动党的背景可能在选民中没有加分反而失分。黄国松强调总统必须真正履行宪法精神：无党派、中立、专业能力以及对政府的监督，引起很多选民的共鸣。陈钦亮剑走偏锋，选情低迷，支持陈钦亮、不希望尚达曼当选的选民，投票时可能会发生“弃陈保黄”效益，转投黄国松。

新加坡选民将把第二把开启储备金的钥匙交给谁？目前情况还不明朗。新加坡选民面临两难的抉择：如果选择尚达曼，可能近期能获得政府补贴以纾解燃眉之急，但维护这种老派的安排对未来新加坡政经发展未必有利。如果选择黄国松，守护储备金和监督政府官员清廉的任务可以落实，有利于新加坡长远发展，但人民可能要牺牲可能获得的实利。这次大选考验新加坡选民的智慧，也将揭示未来新加坡国会大选的动向。

（《鹭岛南望》是厦门大学南洋研究院和马来西亚研究所的研究团队就马来西亚及东南亚相关国际问题共同撰写的评论文章专栏，本文是系列评论的第十一评。文章仅为个人观点。）